都有了易子而食的恐怖传闻。
钱典家还有点粮食,尚能以稀粥延命。
忽有朝廷赈灾款项已发放到县上的消息传来,如喜鹊在遍镇叫喳喳。可几天过去了,还是光打雷不下雨。
“读书人敢为天下先”之豪言开始在他胸中酝酿发酵,终至于热乎乎地蹿上脑门,带领着一大批人,其中除披发跣足的农民外也还有其他一些尽量衣着得体保持体面的乡绅,舟车劳顿去往县上讨要赈灾款。
他们于衙门外擂鼓喧闹,很快从边门出来个师爷模样的人将在正门台阶上擂鼓的撵走,义正词严地说全县几十个乡需要核查调度,岂有款项到了就能即刻发下去的道理!
随之便从里面熬了一大锅粥出来,一人一碗舀给大家吃了。
大家将碗吃光舔亮之后纷纷举碗要求再添,衣袖不是垮至肩上就是根本没有衣袖,像一截截枯枝上举着个小月亮。
在密麻麻小月亮晃动下场之后擂鼓和喊叫声又起,于是边门再度打开,县丞这次搬出的却不是赈粥的锅,而是几个长梭梭长獠牙的东西,名叫站笼。
此与人身子大小差不多的东西,人站进去,头耸然外露。颈项被带有就像捉鱼的笆篓倒刺的铁圈卡住,手脚虽能活动,腰却不能弯曲,只能站到膝盖支持不住,然后……然后就那样了为止。
站笼从三百年前被发明出以来,大概除皇上本人外,包括太监都闻之色变,见之吓得屁滚尿流。
当时站笼一出,这一大群人顿时一窝蜂散去,只有一人还在那里硬扛,头戴儒冠,身上直裰为浅色棉布,周缘以皂。
他像根棍儿站得笔挺。
他其实比跑掉的更心虚和胆寒,因为他知道自己分分秒秒都有被抓进站笼的可能,是家门口那根旗杆从头到脚竖在他身体里,将他定在那里的,这叫做书生骨气。
不久之后“公车上书”那批人身上带有的也就这四个字。
师爷之前从大家纷纷趴下磕头,这青年站着不磕头,已晓得他是生员矣,就“不屑一顾”地把他撇在那里。
几个站笼无活干,栅门威吓地在风中“卡嚓嚓”晃过来晃过去。
那些跑得不远的人有些也壮着胆子回来了,再次地与他“并肩战斗”。
直到差役出来叫他进去——不是进站笼,而是进衙门去签字画押,领取本乡救济的钱粮。
事后,他对聚集在家门口向他称谢的众人打拱谢道:服务乡邻,何足挂齿!
服务这个新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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