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池河风平浪静。到得正午时分,楼船停泊在了定远县池河镇的渡口,此处距离驴牌寨大抵六十里地。
时值仲秋,抬眼瞧得远处岱山层林尽染,山风在那边响作,火红似的霜叶便在天光下漾动,更多起伏的丘陵从岱山脚下延绵过来。在不知岁的时光里,河流与山风雕磨出当下池河镇的轮廓。
朱兴盛与姜丽、俞海通离开渡口不久,转过牌坊,视线当中的池河镇便清晰了起来。两道稍显凋敝,路边倒着颓圮的碑石,泛黄的榜文飘落在街头。
长街寥落,食肆盐铺罕见,人烟亦是稀少,半晌才会瞧见三两妇女挎着竹笼、闲谈说笑着往乡镇不远处的木桥走出,那边溪流缓缓处,浣洗衣物的女子身影融入正午的天光里。
偶尔的油行开在街尾,门口摆着把木椅,黄背白腹的狸奴“喵呜”着声从其间跃下,倚坐木椅上的店家摇动蒲扇、眯眼清唱着悠然的散曲,“尽日看山独卷帘,飞不到红尘半点……”到得朱兴盛几人从门前经过多时,隐隐的重头小令犹自在那片温阳之间宛转。
绕着池河镇打听了一些事情,几人赶到驴牌寨已是当日傍晚。夕阳自天边云层染下,宝公河的秋色绮丽多姿,过得片晌,霞光从这边点缀过去,那边驴牌寨的半边轮廓便也浸在了暖融融的晚霞里。
“寨主……此处确乃驴牌寨?莫不是行岔了去处……”俞海通瞧着那边驴牌寨的景象,目光愣怔片晌,愕然的语气。
他以为的驴牌寨大抵会如巢湖水寨那般,或是贼匪纠集的败落山寨之类……想着到得驴牌寨时,倘若那寨子过分得残破荒凉,自个是否会生出怅然若失、亦或不遂心怀的感觉?
大抵是不会,但一路而来,这样那样的想法到底是会在某刻莫名升起又落下,其间几分担忧总归是少不了的……然则这时抬眼望去,彤红云层的高空下——巍峨的建筑屹立在宝公河那端。
宏阔寨门迎面,其上的牌匾落着“驴牌寨”三字,刚则铁画,媚若银钩,笔墨之间,唐韵浓烈。更上方,密集的箭窗开在箭楼的檐墙,高厚的寨墙延绵合拢,接连着后方的青山。
逆着天光的寨墙之上,十来座敌台睥睨着锦带似的宝公河,亦有尚待施工的敌台阴影在更远处交错。而在这些敌台的两侧,时有垛口连缀,沉重的床弩落于其间,凿子头的铁镞锋芒在夕阳里抹过一层橘光。
远古凶兽似的磅礴气势从那边席卷,撞入这边俞海通的心口,他眼睑颤了颤,视线又不自觉挪去稍远一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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