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少年”,好像别别扭扭不肯在嘴上与人道一声谢,但是内心的感激与认同,岂会少了?马苦玄在骊珠洞天年轻一辈当中,唯一瞧得起的,就只有陈平安。
施舟人微笑道:“但是有些东西,你是无法拒绝的,就像……就像窑工苏旱埋藏在泥瓶巷家门口的胭脂盒。”
“此外也有些东西,是你这辈子都在祈求的。”
“这就是陈平安的唯一软肋了,唯一的大道缺漏!”
“贫苦少年不可即之人,孤儿童年不可得之物,都是未来陈平安的心心念念啊。”
说到这里,施舟人唏嘘不已,“可怜,真是可怜。外界总觉得你风光无限,贫道偏偏觉得你可怜至极。”
“没必要,你不懂什么叫‘自由’,也不懂辛苦和苦的差别。”
陈平安笑道:“比如‘皇帝殷绩’见匠人开石,见着的是学问。却很难体会石匠一辈子默默劳作的辛苦,以及那一刻皇帝站在旁边看他们开石的荣光和幸福,尤其是他们返回自己的生活当中,桌上被敬酒之时的快活,他们瞧见自己孩子们眼中的骄傲,自己又是何等开心。你们这些偶涉红尘的修道之人,自以为知晓人间苦难,了解他们的悲欢离合,其实是不够的,远远不够。你,你们看待尘世如翻书,视红尘万丈为畏途。我,我们,却是从这部书中走出来的,那么我们除非彻底绝望,终究会寄予希望给某个人,某个明天。”
施舟人沉默许久,大概是不知如何反驳陈平安的这个结论,就只好转回正题。
施舟人转头笑问道:“得了一位十四境修士的大部分馈赠,这一下子,终于吃饱了吧?”
十四境鬼物“蚬”在被斩之时,终于不再遭受三千载天殛煎熬之苦。
强行散道,大潮汹涌,水淹宝瓶洲,连累恢复真龙身份的王朱,是一场直截了当的以怨报怨。
以德报德,既是蚬感激那位年轻剑仙的一场兵解,助她脱离苦海。
尤其是对方故意取出两把远古神灵用以震慑蛟龙的狭刀,更是一种无声的承诺言语,和一场慨然交心的君子之约,“昨日”结束了,“明日”至少宝瓶洲依旧有此狭刀。以后的蛟龙之属若是胆敢作祟,便会见此刀光。若是契合大道作为,便是护道。
所以蚬承情,七千年来积攒的天殛威势,便温顺了几分,才会被陈平安单凭一己之力给封禁起来。
但是如此一来,陈平安就要以“更大”、却不是“更多”的粹然神性,来填补“人性”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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