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一笑:“本王的病反复无常,这条命已是朝不见夕,有什么好探望的?”
“可王爷看起来精气神还不错。”
“为了见你,本王提前喝了伤身的药,”蜀王平静开口,“不然你见到的本王大概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顾怀心中一震。
在那条山道上,他设想过很多次自己和蜀王面对面交流时的场景,他有想过这会是个宠溺儿子,选择逃避的苍老王爷;也想过这是个退居幕后掌控一切,以益州为棋盘的枭雄。
但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开场。
顾怀沉默片刻,同样去掉了那些无用的话语:“我听说你的二儿子在准备造反。”
“我知道。”
“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让局势变成这样。”
顾怀看着眼前明明才过五旬,却被重负压得体衰年迈的老人,想起这一路听见的蜀地百姓对于他的赞誉,想起那些官员将领对他的敬重,想起天下皆传蜀王贤德,以礼教归化四夷,予民以惠,休养生息,以致巴蜀殷富,百姓安逸,而如今他的儿子却在将他一生所做的一切都毁掉,他却如此无动于衷,百思不得其解:
“你明知道这样会让你几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蜀王没有否认,继续说道:“一年前,我晕了两个月。”
“很多人都觉得我醒不过来了,包括我自己在睁开眼睛后都觉得不可思议,在那段时间里,是瑾儿在代我镇抚益州。”
顾怀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的大儿子,也就是本应承袭蜀王爵位的长子赵瑾。
“他是个温顺的好孩子,从小到大,”蜀王说,“你应该知道,二十年前都掌蛮叛乱一事。”
“知道,是王爷孤身入蛮才平了叛乱。”
“只是和那时都掌蛮的族长结成了异性兄弟而已,不是什么传奇故事,”蜀王淡淡开口,“但两年前,那个老家伙死在了我前面,蛮族的年轻人开始变得不安分,我昏迷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都掌蛮再次骚动,瑾儿为了蜀地不起干戈,便像我一样,去了那里。”
顾怀沉默下来,后面的故事,就算蜀王不说他也猜到了。
“所以王爷就这么选择了接受?”
蜀王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才抬头看着顾怀,让顾怀注意到自己那些掩盖不下去的苍老痕迹:“本王已经快死了。”
他是那么的平静,彷佛真的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对于这些世上的蝇营狗苟,只感觉哀莫大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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