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年四季,也就只有这个时节才能忙碌,春耕最重,夏季养蚕收丝,秋收之后,官府的徭役也要下来了,看来看去,只有入秋后才能把库房里收上来的蚕丝织成布匹。”
李明珠抿抿嘴唇:“所以不管是李家还是其余几家,靠自家的绣娘伙计,都是没办法吃下朝贡这么大生意的。”
养伤这些时日绝大多数的行程,都是在这样的闲聊中度过的,一开始的时候,顾怀还和李明珠在马车里尴尬对坐,既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聊什么,偶尔目光交错的时候,简直尴尬得让人想要起身离开。
后来去过几个铺子,接触了些生意上的事,虽然多半无聊,但也让两人渐渐有了谈资,多半是李明珠在说顾怀在听,而今日李明珠的神色是这些时日以来最严肃的一次:
“相公可还记得今日要去哪里?”
顾怀想了想:“是苏州织造商贾一起宴请京中来的户部郎中?”
李明珠笑了笑:“若只是京官差遣地方,倒不用这么大的阵仗,更不用做着朝贡生意的三家一同宴请,之所以这般庄重,只是因为户部的郎中每年都会来商定朝贡布匹的价钱。”原来是这样...顾怀明白过来,难怪李明珠从昨日起就一直在提及今天这场出行,此刻拨弄饰品的动作也暴露了心中的某种紧张。做惯了生意的人,其实很难会这般失态,再大的风浪也只会下意识地权衡利弊,只可惜顾怀没什么做生意的经验,并没有看出来李明珠的这种紧张,其实是有些奇怪的。
因为他不知道李明珠到底做了些什么。
苏州三家一同吃下朝廷朝贡的生意,各自都有自己的供货渠道和加工手法,朝廷派个官员下来谈价,三家都会很有默契地以当年自家的年景决定市场份额,大体上算是个相安无事一起挣钱的局面。
但李明珠今年是有动作的,这个在后世可能还在读大学的女孩子,很有魄力地把手伸向了在闹造反的两浙,囤积了大量蚕丝,准备在和朝廷议价的时候重新划分一下市场。
说到底也就是压价之类的手段,看起来拙劣却有些大巧不工的味道,凭着提前几年的准备和充足的库存吃掉其余几家的一部分。
就算结局是两败俱伤,但李家吃掉的市场份额就不会再吐出来了,而其余几家就没了竞争的资本,要么熬过今年之后再拼一拼手段,要么就放弃朝贡这块蛋糕转向下沉市场。
简单但是直接,这种做生意的风格根本不像是马车里有些紧张的女子能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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