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兰达不知自己何时发现的。
也许是罗兰‘患病’时。
也没准是仙德尔怀疑时。
或者萝丝回来的日子。
她不知道,也不肯细回想自己是否‘知道’——因为她在一个无底的、遍生荆棘与獠牙的缝隙中,任何一个举动都将割得她鲜血淋漓,痛苦不已。
她既愤怒又恐惧地望着椅子上的老人,与其说质问,不如说只是随着呼吸顺便发出些无关紧要的声音。
如同那夜火焰夺走了她的衣服和亲人,现在,一切重演了。
“为什么,为什么…”
老人仿佛观星者观察夜空一样细致端详面前将唇咬出血的倔姑娘,她咀嚼自己的嘴唇和痛苦,在胃里搅拌而成的不是真正的怒焰,反而是让她自己喘不过气的迷惘与怯懦之烟。
“你自己不晓得为什么吗?”
老人念了个名字。
“你发过誓。”
讲出这个名字,又或许是四个蛮夷佬的死亡使她从中汲取了生机,她现在容光焕发,仿佛回到数十年前手脚麻利有劲的年纪。
她讲话声如撞响的钟,震得活人发抖,死人庆幸。
“如果不是烟膏…”
“可这和罗兰有什么关系!!”
一些红色的影子在尤兰达瞳中摇晃。
她发出野兽临死前的哀嚎,撕裂的声带如同她那个破碎又焚成灰烬的家族一样被一股轻飘飘的笑声吹散。
老人断断续续地笑着。
她嘴角流出鲜血,声音变得像松鸦一样难听。某种物质正在灼烧并摧毁她的喉咙与肺腑,顺着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早就该死了。
死在那场烈焰中。
自此而生。
日日煎熬。
她恐惧辗转时几乎撕裂眠屋的噩梦,耳畔时而又凄厉惊悚回荡。她看见晚霞,就想到火。看见绿水,就想到脓汁。
这群远处荒蛮之地、却贪婪无度觊觎他人土地与财富的强盗,永远摧毁了她所心爱的一切。
可她脑袋不到颓靡昏聩,怎能不知铁船的可怕?
不拔刀是威慑,也是恐惧。
一年半前,刀已经出过鞘了。
正因如此。
她绝不抱希望能等来真正的黎明。
真是遗憾…
“你发过誓。”
老人咀嚼着口中渐起颗粒感的血液,像个流血的活尸一样可怖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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