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允权从未丢过这么大的人。自从他接任延州高家族长的位子以来,十几年来无论甚么样的风风雨雨,都不曾让他放弃自己的矜持和骄傲。在这个战乱频仍的年代里,无论是谁主政延州,都必须对他这个延安郡望客客气气以礼相待。当年周密做彰武军节度使的时候,曾经打过自己家的主意,那时候周密背后有后晋皇帝石重贵的支持,可谓树大根深。然而即使面临那么强大的敌人,自己也从未惧怕过,联络氏族,煽动军将,用大把的银钱渐渐挖空周密的墙角。延州的水有多深,只有世居延州的人才知道,像周密这种直线条的军中武将,根本不懂什么是政治,根本不懂什么是博弈。
结果周密被哗变的士兵赶下了台,率领着几个亲信兵将固守东城,等待着后晋朝廷的援兵。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高允权又果断地向延州文官的首领李彬抛出了可观的谈判条件,获得了李彬在关键时刻的中立和观望,终于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将事情拖到了契丹南下,后晋石重贵政权垮台。之后河东刘知远入主中原,高允权第一时间上表祝贺,没了后台也没了军队的周密只能在一个漆黑的夜晚灰溜溜逃离了延州,从此,高家成了延州这片土地上名正言顺的统治者。
在整个斗争过程当中,高允权处置事情的老练沉稳,折冲樽俎之间的挥洒自如,向来是为延州贵族们所称道的事情。
然而这份算无遗策的权谋和这份安之若素的泰然风度如今却都被一桩不可思议的意外打得粉碎。高允权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仅有五十名士兵的小队是怎样在一夜之间将一座有近千名士兵守卫的城池控制在手中的。
那一夜杀红了眼的丙队士兵浑身是血地冲进了他的卧室,手中的木枪和长刀在灯光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作为一个久经风雨的老人,高允权第一次感到了难以遏制的恐惧。那种恐惧一点都不复杂,那是来源于对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本能的生理反应。
那时候,高允权始终拼命控制着自己身体中下部突然之间涌上来的那股强烈的尿意,他坚强地忍耐着,就算丢掉性命,他也不能在这群野蛮的粗人面前丢掉自己一方诸侯的尊严和脸面。高家的祖宗保佑,他没有当场丢脸。那群士兵也没有真正伤害他——拎着他的脖领子将穿着睡衣的他架出温暖的卧室到冰天雪地里转悠一圈不算。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被儿子轻蔑地称呼为“姓李的泼皮”的年轻队官,他没有料到自己和这个从九品武官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当时浑身已经快冻僵了的他甚至都没有顾得上打量一番这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