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晏微倒也同她单独相处过数回,忽而这会子并不觉得拘谨,大大方方地往她对面落了座。
条几上置着时令瓜果并一小碟子干果瓜子,干净新鲜,薛夫人上下打量她一番,目光沉了沉,而后笑盈盈地叫她吃果。
施晏微颔了颔首,抓了一颗干荔枝握在手里,面色从容地将浣竹淋了些雨在厨房擦发喝姜汤的事与她说了。
难为她有这样的细腻心思替旁人思量。薛夫人愈发看重她纯良心善的真性情,点着下巴道:“合该如此,我这里一时也不缺人使,由着她去便是。”
话音落下,施晏微陪笑两句,疏雨捧着填漆茶盘推门进来,先奉一盏明前老君眉与薛夫人喝。
薛夫人端在手里闻了闻茶汤溢出的浅浅香味,目光落在施晏微单薄瘦弱的肩膀上,因问道:“你吃了这三个月的药,想来身上该是大安了,可有想起先前的事情来?”
疏雨自幼跟在薛夫人身边伺候,乃是薛夫人用惯的一等贴身婢女,彼时薛夫人未叫她退下,她便往薛夫人身侧静立侍候着,不曾挪动半分。
施晏微闻言黛眉微蹙,眸色微暗,状似正为此懊恼,垂首道:“劳太夫人挂念,儿(唐时女性自称)身上已经好全,只是从前的事,到这会子竟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这却不知是何缘由了。”
薛夫人本是无心随口一问,不曾想竟勾起她的愁丝来,旋即搁下手中的青瓷茶碗,牵起她的手宽慰道:“想不起来也无妨,横竖府上一应具有,你且安心住着就是。”
施晏微点头称是,二人又聊一回,薛夫人忽的想起什么,复又仔细端详起她来,“你不过十八的年纪,缘何穿戴的如此素净?老身那儿有些累年未用的簪钗,怕是都要生灰了,送与你簪也算物得其用。”
话毕不待施晏微拒绝,转而看向身侧的疏雨,平声吩咐她去取了东西送来。
不多时,疏雨便已捧着薛夫人口中所述的那方红木螺钿妆盒款款而来,堆雪跟在她身后执一方银背铜镜一并进来。
疏雨将妆盒捧至二人跟前,薛夫人旋即吩咐疏雨将盒子打开,满匣的珠光宝气登时展露于人前,光彩夺目。
薛夫人指着那妆盒道:“且挑几样合你心意的拿回去罢。”
施晏微哪里见过这阵仗,垂眸瞧着那些明晃晃金闪闪的珠钗首饰,大饱眼福之余,只觉竟像是些烫手的山芋。
时下非是年节,自己近日亦未有过什么特殊之举,故而实在不明薛夫人如此这般究竟是为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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